13世紀中葉,忽必烈金戈鐵馬,滅宋亡金,問鼎中原,建立元朝。“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”的不單是大宋王朝,還有潤澤國人數(shù)千年的優(yōu)雅與韻味。
元初,馬端臨《文獻通考》記載:“茗有片、有散,片即龍團舊法,散者不蒸而干之,如今之茶也。始知南渡以后,茶漸以不蒸為貴也。”“南渡”,指的是北宋滅亡,趙構遷都臨安,建立南宋。“不蒸為貴”,說明了蒸青團茶到了元代開始衰微,其后逐漸被蒸青散茶、生曬散茶、炒青散茶取代。
元代中期,王禎《農(nóng)書》記載:“茶之用有三:曰茗茶,曰末茶,曰臘茶。凡茗煎者擇嫩芽,先以湯泡去薰氣,以湯煎飲之,今南方多效此。然末子茶尤妙。先焙芽令燥,入磨細碾,以供點試。”“蠟茶最貴,而制作亦不凡。擇上等嫩芽,細碾入羅,雜腦子諸香膏油,調劑如法,印作餅子制樣。任巧候干,仍以香膏油潤飾之。其制有大小龍團,帶胯之異,此品唯貢品,民間罕見之。始于宋丁晉公,成于蔡端明。間有他造者,色香味俱不及臘茶。”
從王禎的記載來看,當時的茶品,主要分為茗茶、末茶、臘茶三種。其中的“茗茶”,是指宋代歐陽修所說的盛于兩浙的草茶、葉茶;“末茶”,是指鮮葉經(jīng)過先蒸后搗,然后再把搗碎的茶葉進行烘干或曬干形成的細碎末茶。從末茶的制作工藝可以看出,從唐代到元代,末茶的制作工藝,是區(qū)別于團茶的,簡于團茶而繁于散茶。在這三個茶類中,以臘茶最為貴重,“此茶惟充貢茶,民間罕見之”。臘茶的存在,說明元代貴族仍然承襲了唐宋喝茶的流風余韻。臘茶的傳承和存留,與游牧民族的喝茶風俗以及習慣于在茶中添加輔料不無關系。
武夷溪邊粟粒芽
元代生產(chǎn)的臘茶貢品,從宋代的建安地區(qū),轉移到今天的武夷山區(qū),至此,真正的武夷茶,到了元代,才正式開始粉墨登場。盡管蘇軾詩有:“武夷溪邊粟粒芽,前丁后蔡相籠加。”但是,還不足以證明宋代的貢茶,就是狹義的武夷山區(qū)所產(chǎn)的茶。因為“前丁后蔡”的丁謂,首創(chuàng)了龍鳳團茶;其后的蔡襄,監(jiān)制了小龍團茶,二人做茶的具體地點,都是在建安鳳凰山的北苑。趙佶《大觀茶論》曰:“本朝之興,歲修建溪之貢,龍團鳳餅,名冠天下。”所以,蘇軾詩中的武夷溪邊,指的是廣義的武夷山脈的建溪?!段湟纳街尽纷⒅校涊d得也很明確:“王明府梓曰:‘考建安北苑設官焙,自唐歷宋,皆不涉武夷,以此山地隘,所產(chǎn)本無多也。初貢武夷茶者,為平章高興’。”
根據(jù)《武夷山志》記載,元十六年,浙江行省高興,途經(jīng)武夷品茗,沖佑觀的道士以武夷名樅石乳奉獻,高興品后,感覺建茶雖聞名天下,但武夷山的石乳茶,并不遜色,便“羨芹思獻,始謀沖佑觀道人采制作貢”。元帝忽必烈,品嘗完高興進貢的石乳茶后,龍顏大悅。十九年,詔令崇安縣令親自監(jiān)制貢茶。大德五年,高興的兒子高久,任邵武路總管,詔命就近造武夷石乳入貢。大德六年,在武夷山九曲溪的第四曲溪畔,創(chuàng)設了皇家焙茶局,不久又改為御茶園。從此,武夷茶開始脫穎而出,獨步天下。元順帝至正末年,武夷茶的貢茶數(shù)額,已達到九百九十斤。
元代,武夷官焙建立以后,獨領風騷的建安北苑茶場開始衰弱,并從此一蹶不振,漸漸地被世人淡忘。明末清初,周亮工《閩小記》說:“今則但知有武夷,不知有北苑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