喝茶,一時聯(lián)想到的便是這兩行詩句:“心靜如柴起樵聲”抑或“心境如針落成雷”。
前者是山夫野子之趣味,概莫未脫心靜之雅趣。行山道難,如果是六月酷暑天,當(dāng)那樵子砍完柴,渾身大汗淋漓的時候,這時歇下來,品味一壺茶,無論這茶是粗,是細(xì),對他而言無疑是仙漿瓊液了,那時樵聲在他的耳里,也是一種美妙的享受,心靈靜謐到極點,世事莫如樵聲,一下、兩下、三下……便悠然枕著南山風(fēng)睡去消暑。
后者是文人雅士之易趣,比如此時萬籟寂寂、明河在天,手頭的一篇文章或者詩歌還沒寫完,這時起身為自己泡一壺濃濃的白琳功夫,或者清淡的西湖龍井,看著碧綠的茶葉在清淺的水杯里,舒展如花苞待開,靈感霎時便來了。也許只有這時,一切的聲響,即使如細(xì)針落地,對他而言也不啻于一聲驚雷。紙上的風(fēng)云,乃至無窮的心境,一時酣暢。
茶,我最多想到的是蓋碗茶;想到的是已游走的二十多年的光陰。老屋,門板都是粗茶的灰褐色,外婆家熏得發(fā)黑的老灶臺沿,總是泡了一大陶罐的冷茶。那陶罐不知何時磕破了一個口子,茶葉大概是清明采的雨前粗茶吧,此味只足消渴,情趣是沒有的。
但是,當(dāng)幼年的我,從老電影院山上的中學(xué)放學(xué)回來的時候,在正午的時間里,倒上一粗瓷碗,“咕嚕嚕”的仰脖喝下去,那個時候,全身上下透著一個“爽”字。那時的蓋碗茶里可細(xì)數(shù)出我少年的快樂時光連同無窮悠遠(yuǎn)的往事。
家鄉(xiāng)產(chǎn)茶,尤其以福鼎大白茶與白琳功夫紅茶出名。我喝了近三十年的茶,早先在鎮(zhèn)里工作,習(xí)慣了喝那種太姥綠雪芽袋裝綠茶,記得是六塊錢一袋;隨后進(jìn)了城,一時城里流行喝安溪的鐵觀音,其實喝了沒感覺,但眾人說好喝,我也便跟著說好。真正使我領(lǐng)略到茶的妙味的是同事介紹的一種白琳功夫的紅茶。喝得很上口。
去年冬天,氣候比往常寒冷,我那紫砂茶杯里通常泡著一小袋的紅茶,看那顏色酡紅如紫,手摸著熱熱的茶杯,微微抿一口,全身毛孔都熨帖了。那茶水入腹,微甜暖心,口感特別好。于是后來便迷上了。如果有外地朋友問本地有什么特產(chǎn),我一般都介紹這種茶。
喝茶,講究的是一種心境。心煩意亂的時候是體會不出喝茶的感覺;只有在心里靜寂到極點時,茶的意趣就出來了。
心靜如柴起樵聲抑或心境如針落成雷,無疑是喝茶由動入靜的兩種境界;那么如果碰上一個剛好是微雪清寒的夜晚,有客踏雪來訪,那時相對無言,靜坐喝茶的情趣就來了。前人說的好,寒夜客來茶當(dāng)酒;閑敲棋子落窗花。嗬嗬!我以為這也是屬于茶所帶來的屬性。
棋子聲、樵聲、針落成雷聲,那時眼前再擺副棋盤,楚河漢界、袖里乾坤的。品著茶,也就如品著恍若在昨日的漢家戰(zhàn)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