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要過完了。有一個晚上突然想起要喝點春茶,于是等到一個街天,約著老婆去茶葉市場買春茶。
家鄉(xiāng)沒有什么響當當?shù)拿瑁枞~基本上都是大路貨。有點名氣的白鶯山,滿山是古茶樹,有一年一家企業(yè)請少林寺主持釋永信大師及一大群弟子來茶山做法事,還給茶餅開光,希望能名揚四海,結果最后也沒什么響動。永信大師也忙,又要禮佛,又要經商,估計沒時間過問這邊遠地方開光過的茶怎么樣了。
城里的茶葉市場設在新興街原農資公司倉庫的大院子里,幾乎沒有什么設施,但一定有個收費點,茶農進來賣茶,要交點費。我很多年沒到過茶葉市場,原以為是熱熱鬧鬧,擁擠不堪,但這個街天,來買茶賣茶的人并不多。賣茶人多為農村婦女,茶用塑料口袋裝著,我倆隨便看了幾攤,每看一攤,老婆就要問人家:有沒有噴過農藥,賣茶人就笑。我叫她不要問,這種低檔的茶,大概就是出在房前屋后,誰劃算噴藥?噴了恐怕藥錢都找不回來。我在一個攤前稱了一公斤,才二十元錢,心想這只是工錢了,也不再講價。抓一把到手里看,茶葉品貌粗陋,就是“粗茶淡飯”里的粗茶;嗅嗅,沒有異味,有一股清香,這是真的春茶。
在飄滿著春天青澀味的茶市,想起幾十年前,每到春茶上市,我在的工商所都要和相關部門嚴陣以待,干兩件事:一是嚴禁春茶出縣,二是茶葉只能交給供銷社和茶葉站,不準私人交易。有一年茶葉上市的少,有人反映說是個體商販在半路上收購,于是我們奉命追擊。商販見我們來,扛起鼓囊囊的蛇皮口袋,在羊腸小道上不要命地狂奔,有的進樹林,有的進村子,一時雞飛狗叫。我們邊喊邊追,商販們和我們玩起躲貓貓。他們不敢見我們,一見,茶葉就要征收或沒收,那就虧大了?,F(xiàn)在想起來,荒唐可笑之極,但當時是我們干的很嚴肅的工作。
春茶買回來,用保鮮袋裝起,要捂一段時間。但忍不住想嘗嘗新,抓了一把泡了一杯,倒出來喝,茶湯淡黃,喝進口中,味道清香,舌根回甜,好茶。